桂王眯了眯眼睛打量一眼傅元吾,想了想,道:“让她上来。”
话落,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之声,不等桂王问,就见一身讼师袍服,戴着讼师帽的杜九言笑盈盈地从外面走了进来,冲着桂王一拱手,道:“哎呀大人,学生在来的路上和人吵了一架,实在是生气,所以来迟了,抱歉抱歉。”
从没有哪一刻,桂王看杜九言会这么顺眼,这么好看。
隔壁,周岩几个人站了起来,有人低声道:“她果然去了。”
“她不是说了吗,她要去的。”刘嵘勤低声道:“都认真听,带笔了吗?”
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摇了摇头。
“劳驾,帮他们取笔墨来。”刘嵘勤取了钱给后面听差遣的差役,差役应是迅速给他们取了笔墨纸砚。
刘嵘勤道:“仔细听,仔细学,认真记。”
众人应是。
刘嵘勤再次坐下来,端着茶侧耳去听隔壁的对话。
堂外,桂王笑了起来,他往椅子上轻松一靠,接了话头问道:“你这小儿,连正经事都忘了,居然和人吵架?说说看,和谁吵有是为什么吵?”
季仲岸亦侧目去打量杜九言,少年皮肤很黑,但目光清亮狡黠,笑盈盈地极富有感染力,他眉头紧蹙戒备地看着杜九言。
“说起来就生气,正好说出来,也让大人您给我评评理。”杜九言道。
桂王颔首。
“我前些日子被一头驴踢了一脚,所以留了背疼的毛病,于是我早上就去医馆,找他们的推拿的小师傅着,揉了揉自己的后背。
桂王听着嘴角抖了抖,这小子,这个时候还不忘骂他!
“我一见那小师傅生的娇媚,我就摸了一下小师傅的手,小师傅没拒绝,我索性起来又抱了他一下,没想到!”杜九言忽然大喝一声,吓的众人一跳,“没想到,他居然拒绝我,于是我一生气就将他打了一顿,太气人了,摸个小手都不行。”
桂王憋着笑,眉头都在跳,他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,道:“你这小儿,人家给你推拿,你怎么能摸人小手,还要抱别人呢。”
这小子……不会喜欢男人吧?桂王皮一紧,眸光中划过一道戒备。
难道她纠缠我,是因为我生的俊美?
“大人。”杜九言不服气地道:“如何不能摸小手,我付他钱了。”
桂王喝道:“你付钱是干什么的?”
“我付钱是为了得到舒服和愉悦的啊。”杜九言说着,负手走到季仲岸面前,“这位季先生,您认为我该不该摸大夫的小手呢?”
季仲岸听懂了杜九言的意思了,所以冷冷地盯着她,脑中飞快地转着。
“要是我请季先生给我辩讼,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摸摸季先生的小手呢。”杜九言说着,忽然拿了季仲岸地手,作势要摸。
季仲岸嫌弃不已,猛然甩开手。
桂王笑了,又拍了桌子,“杜九言,好好说话。”
“是!”杜九言拱手,“我出了钱按摩想买愉悦,可小大夫不让摸手,我出了钱打官司想买称心,可讼师也不让我摸小手。”
“这是为什么呢?”杜九言负手而立,看着外面。
立刻有听众配合地问道:“杜先生,是为什么呢?”
“是因为服务啊!”杜九言道:“服务是有界限的。小大夫拿钱提供服务,他的服务是给我治疗伤口,而让我摸手这种事,并不在他的服务范围内。”
“泥瓦匠拿钱盖房子,他能算多少块砖,你却不能要求他保证你媳妇肯定生儿子,因为这不在他的服务的范围内。”
“一个职业,服务者收钱,在这个界限内他应该去提供服务,让顾客得到愉悦称心满意。”
“花娘也不例外,她收钱是为顾客提供ròu_tǐ的服务。只要协商好,顾客可以鞭子抽打,可以勒脖子甚至撕咬刀割,只要彼此愿意达成了协议,那么都无可厚非。”
“但是,命是吗?”杜九言视线走过一圈,目光落在季仲岸身上,“她卖的可以是ròu_tǐ,可以是自尊,可以是更多她有的东西,但绝对不会是性命!”
“现在她死了,这就超出了她的服务界限,顾客拿走了超出了他购买的范围。那么他就必须为这个超出的范围买单,付出应该有的代价!”
季仲岸一怔,深深看着杜九言,面色冷峻。
杜九言不再看他,而是蹲下来,戳了戳严长田的胸口,“什么代价,你知道吗?”
严长田满头冷汗。
“以命偿命!”她大声道。
严长田噗通坐在地上。
外面有人大声附和,道:“对,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,杜先生说的对!”
“就是,杀人偿命!”
群情激愤,又觉得痛快,因为圆还是圆,方还是方,他们依旧是母亲生的,而非被某种言论扭曲的,让他们暴躁,心烦却又无计可施。
这种感觉真好,像三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绿豆汤。
通体舒畅,令人想要大呼一声痛快。
衙堂隔壁,刘嵘勤颤抖着手放了茶盅,回身看着学生,问道:“如何,可有记住什么?”
大家都看着他,又看看薛然……
刘嵘勤便发现,纸张之上虽记了一些,却都不是他想要的。
“算了,让他们听便是,任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