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看向何亭亭,“我等会拿书去你家里,向你二哥问问题。”
“嗯,你快点,雨就要下起来了。”何亭亭点点头,“我二哥肯定在家看书的。”
谢临风打算在这里落户,所以明年春天也去上学。他隔了一年多不读书了,很多知识都忘掉了,现在得多看书复习,争取把进度跟上。
“亭亭,我今晚来你家里看电视,你记得给我留位置。”李真真冲何亭亭说道。
“嗯,你放心,你跟我坐一块。”何亭亭点点头,三人就准备分开。
这时转角拐来生产队队长沈棋生和沈七老儿,还有个老太太,几人打了个照面。
沈棋生看了三人,便问,“刚看到你们在大路上跑,这么急是要干嘛啊?”
“沈十婶带着十五,说要去跳河。我们在路上遇着她了,喊她她不愿意回来,所以就跑回来找沈十叔和七伯婆。”何亭亭解释。
那老太太是四伯婆,闻言吃惊,“她要去跳河吗?我还奇怪怎么快下雨了还往外走呢。”
“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,我们再去沈十家瞧瞧去,让他们去把人叫回来吧。”沈七老儿提议。
于是三个大人很快就走了,何亭亭三人也分开,分别回了自己的家。
何亭亭到家之后,没有马上进屋,而是拿了几根木棍子架在几棵花上空,又去柴草间搬了一大捆禾杆铺在木棍子上面,见禾杆把自己的花草都遮住了,这才回了屋。
很快下起了蒙蒙细雨,谢临风抱着一个本子冒着雨跑过来,找何玄青请教问题。
何玄青在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,但是也有例外——有人找他请教学习上的问题,他就不会嫌弃被打扰。
何亭亭见两人看书,便也拿出自己的课本看了起来。
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鸟叫声,是何玄连提着麻雀回来了,他头发全湿了,人却特别兴奋,“我装好了陷阱,过几天准能抓到田鼠。”
何玄白听到他的动静,从屋里出来,“赶紧拿衣服洗澡去,不然我揍你。”说到这里看到屋里还有谢临风,便收敛了脸上的神色,露出温和的笑意,“临风来了啊,今晚在我们家吃饭啊。”
“不了,谢谢玄白哥。”谢临风摇摇头说道。
何玄白也只是礼貌礼貌劝劝,见谢临风拒绝了就不多话,又进了厨房。
何玄连回房拿了衣服,又去拿了毛巾,经过谢临风身边时,风风火火扔下一句话就跑去洗澡了,“谢临风你和亭亭一个年级,不用问我二哥,有不懂的问亭亭就行啦,她成绩很好的。”
谢临风一时有些窘迫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讷讷道,“我、我怕打扰亭亭了。”说完不敢看何亭亭的表情,怕她以为自己是嫌弃她不会教。
其实并不是他说的原因,只是他是男孩子,又比何亭亭大,他抹不下脸找何亭亭请教而已。
四周一片静默,谢临风心里紧张起来,大脑飞快转动,挖空心思想着怎么道歉,又怎么找理直气壮的借口。
就在他坐如针毡的时候,何玄青开口说话了,“亭亭基础不够好,自己还要好好努力呢,临风你跟我学好了。”
谢临风听到这里,暗暗呼出一口气,又小心翼翼地瞥向何亭亭。
却见何亭亭转脸看过来,白嫩的小脸带上了薄薄的红晕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,“临风哥,我基础不好,教不了你的,不是我不愿意教。”
“没关系,玄青哥教我就好了。”谢临风这回彻底松了口气,说完之后又冲何亭亭露出了个笑容来。
很快三人又学了起来,安静的客厅中时不时响起几声低语,趁着外头潺潺的雨声,有种安宁祥和的感觉。
谢临风忽然一失神,看向门外细细密密的雨帘,心中骤然冷到了极致,接着又暖和得想哭。
这样平静安详的日子很好很好,他很喜欢很喜欢。
去年这个月份,也曾下过几次这样的细雨,他和母亲有时在破屋里,有破瓦遮身,但仍躲不开透过缝隙流下来的冰冷的水滴,有时更糟糕,他们无处遮身,躲在别人的屋檐下,接受别人同情中带着戒备的目光,从身体冷到心里。
今年不同了,即使接到父亲抛妻弃子的消息,心里也不像过去绝望。
因为他和母亲重新安定下来了,有了家,有了朋友,有了尊敬的人。
这么想着,他微微侧头,看向何玄青。
何玄青此时是少年模样,由于酷爱读书,他脸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,这让他和何玄白、何玄青虽然面容相似,但明白区分开来。
他死在海上的二哥,也是爱看书的,只是身体太过孱弱,没能游到香江去,也没能活着回到大陆。
很多时候,他会不小心地把何玄青当成了自己的二哥。
这么想着,他又轻轻侧头,看向身旁的何亭亭。
她正低头写字,白嫩的脸蛋像煮熟了剥壳的鸡蛋,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认真,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垂下来,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红润润的小嘴此刻抿着,将那对梨涡深深地藏了起来,但是上翘的唇角却出卖了一切关于阳光和温暖的秘密。
谢临风光是这么看着,就能想象她笑容绽放,如同花开和阳光照射大地的灿烂和温暖了。
遇见了她,似乎去年在海里泡了一晚上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冷也被晒得没了。
他心中正胡思乱想着,脑袋忽然被拍了一下,接着何玄青的声音响起来,“快看书,不许走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