梳洗好。末了,兰桡还问道:“陛下,可要将步辇抬进来?”
肩舆可在室内行走,到了紫宸殿外再换銮驾。
谢凝闻言不禁笑了,她许久未曾有过这等被宠溺的感觉了,十分享受,只是不容许自己沉湎,她叹了口气,从锦榻上站了起来,道:“起驾吧。”
兰桡看着方才还蔫蔫无语,恨不得连睁眼睛也叫人服侍的懒散女子,只在这一站之间就变成了含威不露的女帝,心中只是赞叹,扬声道:“吾皇起驾——”
谢凝在众人簇拥下离开紫宸殿,登上銮驾之时,还看了守在门外的夏侯淳一眼。夏侯淳点头俯首,谢凝便安心离开了。
登基大典乃是一国大事,赐宴自然在含元殿。月上梢头,含元殿中群臣已就绪。陆离站在丹墀之下,只听礼官高声传道:“陛下驾到——”便与群臣跪下,山呼道: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——”
上边传来窸窣声,陆离抬头,只见她严妆而来,一头青丝部分挽在头顶做高椎髻,剩下的尽数挽在脑后做圆髻,不垂一丝。高椎髻上戴着一只小小的凤钗,凤头朝里,细长精致的凤尾却顺着高椎髻蜿蜒而下。高椎髻正中插着一把八宝白玉梳,边沿盘踞着一条金龙,无言地暗示着她的身份。除此之外,鬓角各一只金镶玉梳左右相对,圆髻上是六支嵌玛瑙镂金花对钗。
她脖子上戴着一条嵌珍珠宝石项链,项链由嵌着珍珠的镂空金球与圆柱状的玛瑙交替串联而成。项链下端是一个圆形金饰,当中镶嵌一枚晶莹的鸡血石,金饰下方垂着一枚水滴状青金石。青金石下边便是她赤色的诃子与藕色高腰襦裙,外罩赤金绣盘龙云海的锦缎大袖衫,手上挽着大红纱绣鸟衔花草纹的披帛。
这高椎髻、凤钗、诃子、襦裙,若是京城世家的其他女子穿起来也尚可,依旧是一副高华气度。但那云海盘龙赤金大袖衫往外一罩,金龙八宝白玉梳往头上一压,便生出了一股皇家气度,如丹凤朝阳般气度华严。
陆离一直清楚她的容貌秀美,只是从来不知道她除了娇柔与楚楚之外,还能有这样华贵的样子,一时竟有些痴了,差点没听到她的话。
“平身。”
谢凝眼见他差点失仪,心中便觉得痛快,她目光在殿中一扫,将众人的位置看在眼里。礼部显然是给她一顿折腾弄怕了,安排位置时便将她的心思猜了一顿。殿上席位第一排左边太尉陆离,右边丞相高崇祎,两个当朝一品大员。接着便是御史大夫江自流与镇南王世子段昀。
余下各官员按品阶排列不提。
谢凝非常满意,点头道:“都坐下吧。”
群臣落座,便由礼官赞颂,群臣举杯祝贺新帝万岁。谢凝眉头也不皱地喝下三杯酒,脸上微显红晕,目光流转,落在段昀身上,笑问道:“表哥,今日朕登基你送什么给朕当贺礼呀?”
段昀脸色微红,站起行礼道:“回陛下,微臣代表大理镇南王府献上翡翠玉佛一尊,恭贺陛下登基,国运永昌。”
谢凝点头赐酒,如此轮流,但凡能说得上话的都将朝贺之礼奉上,最后只有陆离一人坐在位置上,神色淡淡地喝着酒。群臣一时都将目光投了过去,高崇祎笑问道:“不知太尉为陛下献上何物?”
陆离还未说话,谢凝便道:“太尉为护送先帝梓宫而受伤,一片忠诚之心便是对朕最好的贺礼,对吧,太尉?”
笑话,她可不敢收下陆离的东西。陆离早年到处游历,阅历非凡,手下有许许多多能人,如今他母亲还在她手上,万一出个什么东西叫她中毒的,叫她如何是好?
不料陆离忽然一笑,站起道:“陛下恕罪,非是臣不肯献礼,而是臣的礼物是个活物,要等诸位大人献上了才能送进来。”
活物?群臣不由得想到了从前给皇帝献上的活物——那风情各种的美人,难道太尉竟然要给女帝献上美男么?
谢凝的心里也打鼓着,拿不准陆离要做什么,但她一向无所畏惧,依旧点头道:“那朕便看看,太尉送上的是何物。”
陆离抬手击掌三下,四名高大的骁骑营士兵便将一个巨大的、盖着黑布的东西给抬了进来,咚的一下放在地上。
“唬……”黑布之后立刻发出一声低吼。
群臣登时色变,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,陆离已将黑布掀开了。里边是个巨大的铁笼,笼子里赫然是一只半人高的白色豹子!
“陆离!放肆!”高崇祎、江自流与段昀同时喝道,“来人!护驾!”
四周的护卫却没有动,他们当然不会动,因为从祭天开始,护卫女帝的就是陆离统领的骁骑营,而非皇宫里的羽林卫。
高崇祎与江自流见状又喝道:“陆离,你大胆!含元殿之上,你竟敢谋反?!”
话虽如此,两人心中也有不禁战战。任是他们俩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动辄血雨腥风,但在陆离绝对的武力之前却如此不堪一击。他们有再多的权力又有何用?陆离挥剑直指,骁骑营现在就能将他们全都杀了!
殿中一时寂静如死,高崇祎与江自流的心都提了起来,直到此时,谢凝的声音才响起。
“豹儿?”
白色的豹子本来都趴下了,闻言立刻站起,仰头叫道:“唬!”
谢凝声音里满是欣喜,问道:“当真是你?太尉,你这礼物朕可着实喜欢,来人,将笼子打开!”
群臣登时吓得面无血色,叫道:“陛下不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