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,就太打击人了。在书堆里摸爬滚打十来年,突然对着张整齐排列的卷子束手无策,顿时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挫败感。
偏生旁边坐着个脑子很活的,听着刷刷的写字声和毫无顿挫的手速,心里落差愈发的大。舒昀抬头扫视一圈,好在多半同她一样手足无措,稍微平衡了,鼓着脸颊呼出一口气,压下那股子躁动,认命地将草稿纸翻页,另试了一种算法。
并没有老师监考,她发觉这个班的人其实收放自如,平时千篇一律的练习能省就省,正式场合连眼睛都不带斜一下,就是下不了笔,也拿白纸折飞机玩,没有丁点儿作弊的迹象。这倒是出乎意料的。
陈卓做得很快,一般的一眼出答案,有难度的写写算算,能出答案就写,不能出就胡乱安个选项,十来分钟就翻面了。舒昀连蒙带猜,犹犹豫豫猜去一半的选择题,终于翻页那会儿,人家已经去到后面的大题。
不会的多了,反倒淡定了,乌龟漫步似的,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胡编乱凑。喊时间的女同学抽空报了还剩一小时的时候,江翎不偏不倚挎着包进来。在她旁边站了会儿,把卷面扫了一眼,没有出声,撇着嘴无奈摇了摇头,往陈卓那边走了几步:“做完了?”
陈卓写下最后一个单位,打下黑点作为结束标志,扔了笔,十指交叉按压伸展,转着脖子活动筋骨,轻描淡写道:“高三难度是不一样。”
江翎应了个单音,指尖捻起陈卓的卷子,前后翻阅,认真程度不亚于食堂敲着计算器捣鼓收益的老板娘。一题一题看过去,到最后一个数据结果,才满意地点点头,递还回去:“做得不错,有几个地方粗心了,改下来你自己看看,弄不懂来找我。”
“你现在走?”
“嗯,今天骑车来的,还有代码要改,那边在催了。”
“那她……”陈卓看向揪着头发苦不堪言的女生,意有所指。
“我妈等会儿过来。”
“行吧,等我会儿,我过去拿包,一起去后面取车。”
江翎颔首,陈卓把卷子交到负责收的同学那里,收了东西快步离开。江翎顺势在他位子上坐下,杨初南也交了卷子,绕过大半个实验室,过来和他打了招呼,说要等凌喻安下课一起回去,不跟他们一块,回教室做作业去了。
舒昀耳朵动了动,想起躺在桌厢里的几份试卷和练习册,头脑更胀。余光瞄到江翎已经摸了手机出来,戳着屏幕和谁聊天,不禁斜睨他一眼,眼神幽怨又无助。
江翎牵动嘴角,视线还停在手机上,也不知道怎么发觉她看他的,凉凉开口:“做自己的,别东张西望。”
“我做不动了。”她趴在桌上,有气无力地拿笔在草稿上画圈圈。
“还早,慢慢做,能做多少是多少。”
“我觉得做出来也是错的。”她深深叹气,脑袋一偏,索性放下笔,小声问他:“你说,高考能有这么难吗?”
“没有。”他笃定地答。
“……那为什么做?”抵触的情绪更浓了。
“别的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如果你弄懂这种难度的题,高考也不用担心了。”
算了,说了他也不能感同身受的。
手上使劲,笔迹混乱的稿纸上印下几个墨黑的小点,受力下陷,有一处穿透了,在卷子上也留了个黑点。
江翎看见了,没说什么,按亮才熄了的手机屏,给他妈去了条短信,让她五十分钟后来接人,收到回信,才锁了屏,把手机反扣桌面。
南山如释重负地低呼一声,紧接着把不大整洁的卷面递到他眼前:“给看看,能得二百三不?”
江翎掀起眼皮一扫,淡淡的:“空那几题怎么回事?”
“不会啊。”
“二百都悬。”
“妈的,这题目真他妈变态,我感觉死了几百万脑细胞,你跟我说两百都悬?”
江翎一手插兜,一手摩挲手机背面,闲适有度:“好几个题超纲了,撇去那些,本来也就剩二百五六了,你这人心思比牛肠粗,哪回不丢个六七十分?”
“行吧行吧。”南山不再自讨没趣,把卷子扔回桌上,看了眼董璃的进度,也不急着走了,索性滑着凳子往他那边凑凑,窸窣聊上了:“听老乔说,最近又在给公司写程序?”
“嗯。”
“对方出手大方不?”
“小公司,一般吧。”
“一百万能有吧?”南山声音又压低了些。
江翎抿唇回忆了会儿,不紧不慢地扔个数字给他:“一百八十万,我爸和乔叔亲自出面谈的,你知道,他们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久了,眼睛毒,讨价还价的本事是一等一的。”
“那你们以后什么打算?”
“什么什么打算?”江翎觉得问法稀奇,挑了挑眉毛。
“大学啊,还和大伙儿一起去北京吗?”
“不知道,可能出国吧,我没想好。”
“叔叔阿姨暗示你什么没有?”
“让我自己决定。”
南山往桌上一倒,沉沉叹气:“你们是不用愁了,有一技之长,到哪儿都是香饽饽,外面混不下去回家还有公司等着接手,他妈的,人比人真能气死人。”
舒昀听到只言片语,最后几个字飘进耳朵,颇有同感地在心里猛点头。
江翎扬扬嘴角,略有涩意,抬手在那哥们儿肩上一拍:“你们老南家的超市在s市顶了半边天,你愁什么?”
“你知道我对这不感兴趣。”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