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景深想要拉住她,可手刚伸出去,还没有碰到,就被她转过身来凌厉地制止了:“别碰我!”
她那样地愤怒,或者说是那样地心痛,整个人都在发颤,双目是红的,咬牙说:“如果你执意要做一样的事,我制止不了你,你高兴——就好。”
“无双……”
“别碰我!别碰我!我说了别碰我!”
她发疯一样地挥动双手,不肯让他靠近一分,旁边正好有东西摆着,她的手砸上去,发出闷闷的一声,听得人心里一颤。
贺景深为了不让她继续伤到自己,被迫只好往后退,“好,我不碰你,你冷静一点!”
“我怎么冷静!我每天都要催眠自己无数遍,我爸的事和你们贺家没关系!没关系!可是为什么你要做一些事来提醒我,你们贺家就是如此看轻人命?!就因为你们有钱有势吗?难道穷是我们愿意的吗?我们那么努力地生活,为什么还要被你们看不起!为什么你们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,为什么!为什么!为什么……”
有些情绪一旦打开了,就如洪水倾泻而来,怎么挡也挡不住。
叶无双已经失去了理智,脑袋里遍地都是那些残忍得不敢再回想的画面,刺激得她心口痛!
“你们想一个人死他就得死,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的家人?失去至亲的那种伤痛你们了解吗?为什么做人可以这么残忍?!”
她的质问如同一把把尖刀,每一刀都准确无误地插在贺景深的心口上,很痛,却不见血。
所以,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痛,别人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。
可是这些都不是最痛的,最痛的往往都是在最后面的——
她看着他,视线模糊一片,可话语却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地清晰,她说:“不论是人命还是婚姻,在你们眼里都是那样地微不足道,就像当初我不想嫁给你一样,你可以那样卑鄙地逼迫我,让我不得不点头!贺景深,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你明不明白?”
那样努力地靠近,那样努力地去走近,最后还是发现,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他的世界里的规则,是她永远无法理解的。
而她的善良和心软,或许是他不屑的。
贺景深的双手紧了紧,低声地问:“以前是我不好,可是现在……你还是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?”
他问得很慢,甚至中间还停顿了一下,只因他不想让她听出自己话音里的阵阵颤抖。
叶无双低了低头,凉凉的夜风拂过发梢,如同情人温柔地收,执起她的发,轻柔地抚摸。
这样暧昧撩人的时刻,她和他面对面而站,彼此不过一丈远的距离,可心和心,却隔了天涯那么远。
是谁在拼命靠近的时候谁在拼命后退?是谁想要回头的时候谁又头也不回地离开?
贺景深见她不回答,心里已然明白了答案,可却好像万分不甘心,重复着追问:“难道这一个月都是假的吗?是你在报复我?”
他甚至笑了起来,身后满天繁星瞬间因此而失色,抵不过他半分的闪亮。
叶无双一阵眩晕,可随后而来是更加的清醒。
自己和他之间隔着一条人命,并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!
如果还是执意要在一起,会不会最后连上天也看不下去?会不会最后……结局惨不忍睹?
人在清醒的时候理智就会做出各种各样的分析和猜测,然后就会害怕,害怕了就会想要后退,不论退回去是对是错,这是人的本能。
“也许这一个月里,和你在一起的人,不是我。”
随着她的话音落下,贺景深猛然有种兵败如山倒的错觉。
她的沉默持续得并不长,可他却好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役,身心俱疲。
“和我在一起的人不是你,那是谁?和你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姑苏静书?”他问,接着又摇头自言自语地否定:“不可能,是她还是你,我分得出来。”
如果自己爱的人都分不出来,还谈什么爱不爱。
叶无双不看他,逼着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一寸一寸移开,盯着某一处,说:“我们都冷静一下吧,想想以后我们要怎么样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叶无双苦笑,“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牵手拥抱同床共枕吗?景深,我做不到。”
“好,我可以去睡客房,但是你……”
“不——”没等他的话说完,叶无双就打断了他,缓缓地说着他最怕听到的决定:“我和妈妈会搬回我们之前住的地方,房子买回来的十万块我会尽快还给你,然后——”
她颤着睫毛,抬眸对着他,清晰而坚决:“请你不要来找我,那里,不适合你来。”
贺景深刚刚之所以那么快地答应自己去睡客房,怕得就是她要搬出去,怕得就是她要搬回到原来的那栋房子里去。
可是她看出了他的害怕,却还是这么决定了。
贺景深心里剧痛,脸上神色从未有过的颓败,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。
也许此刻尊重她的决定,是他对她最好的疼爱。
叶无双等了良久不见他说话,知道他是同意了她的决定,于是转身。
可身后的人却又在这时低低地问,语气竟然是她不曾听过的卑微: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?我想见你的时候,怎么办?”
你知不知道,我已经上了瘾,见不到你我就会焦躁,而你现在不让我去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