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政航瞧见方老爷,就问:“方姨丈今日来的正好,恰有一事要与姑丈说。”
方老爷忙堆笑道:“不知是何事?”
庄政航瞧了眼庄大老爷,笑道:“庙里传来消息,家里三妹妹患了恶疾,不能与方家表弟定亲了。”
方老爷脸色变了变,随即笑道:“哪有定下来的事因为个小毛病就要退掉的,传出去我们家如何做人?姐夫放心,既然定下来了,甭管你们家三姑娘养病要多少日子,我们也等得起。”
庄政航笑道:“还是方姨丈厚道,只是我家三妹确实病得凶险,不敢连累方家”
方老爷笑道:“不连累,若是三姑娘有个三长两短,也算是我们家的人,这样也免得三姑娘做了孤魂野鬼,无依无靠。”说完,又啐了一口,道:“老糊涂了,就说这晦气的话。”
庄政航道:“并不是与姨丈玩笑,三妹的病当真不能与人定亲,姑丈就去寻了旁人吧,莫要再提跟三妹妹定亲的话了。”说完,就去瞧庄大老爷。
庄大老爷不明就里,当真以为庄采芹病了,又因前头庄采芹在庙里所做之事,生怕将脸面丢到方家,于是对方老爷道:“既然政航这样说,那亲事就作罢了吧,总不能因为我家女儿连累了你家。”
方老爷又劝说几句,见庄政航不松口,庄大老爷也坚持,心里可惜那一桩亲事,又想庄家还有六个月孝期,也不急于一时,反倒是眼下就有一桩迫在眉睫的糟心事,于是笑道:“既然妹夫这样说,那暂时就依着你们吧。只是那官司……”
庄政航问:“不知姨丈说的官司是什么官司?”
方老爷笑道:“没什么,不过是有人要讹诈我们。”
庄大老爷思量着当着人面,庄政航不敢不给他颜面,就对庄政航道:“正好,你去兑了两百两银子来,回头我写了个帖子,你叫人送到衙门去吧。”
庄政航笑道:“这没头没脑的,父亲就叫我送什么帖子?”
庄大老爷道:“你姨丈家的姑娘生得貌美如花,在老家的时候叫两家泼皮瞧上,那两家硬是谎称跟方姑娘定了亲争着要人。如今那两家瞧着你姨丈来了京里,竟胆大包天,捏造了伪证说你姨丈将一女嫁两家。你如今除了去庙里也闲着,就替你方姨丈跑跑腿,将这官司了了吧。”
庄政航心想原来自己学医在庄大老爷心里还是闲着,又想简妍说方姑娘是如花美眷的话,大抵就是从方家人嘴里学来的,笑道:“父亲说笑了,方姑娘姑娘一个姑娘家自然是日日留在绣房中,哪里能叫人看见?不知是哪两户人家?可是一家少爷过世的?”
方老爷忙道:“是病重……并非过世。”说完,有些心虚,恨自己嘴快说漏了,又疑心庄政航知道这事的底细。
庄政航笑道:“便是一时没死,只怕过两日也死了。姨丈也说不能因三妹妹有病就说前头议的亲不算数,既然这样,方姑娘跟人家定下的亲事更该是算数的,若不想叫方姑娘守了望门寡,方姨丈还是与那亲家好好商议吧。至于前头方姨丈诓了我跟父亲的事,看在前头母亲的面上,我们就不追究了。”
方老爷见庄政航对自家女儿亲事知道的一清二楚,脸上不由地涨红,随即道:“政航你从哪里听到的歪话?我们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可是等了你几年……”
庄政航道:“若是姨丈再这样说,那如今要跟姑丈打官司的,就不只是一家了。”
庄大老爷听了一会子,瞧了眼方老爷,不觉恼羞成怒地将砚台摔在地上,怒道:“岂有此理!我活了大半辈子,还没人敢进了我家行骗!”
方老爷忙道:“妹夫,并非政航所说那样,政航道听途说的话,哪里能当真?”
庄大老爷闻言一时又犹豫不决。
庄政航笑道:“姨丈改日再来与父亲说话吧,这会子我正有话要跟父亲说呢。”
方老爷见庄政航要送客,不肯就此离开,又死乞白赖地道:“怎么说都是要亲上加亲的亲戚,政航怎信了旁人不信我呢?”
庄政航挽着方老爷的手臂道:“当真有急事要与父亲说,姨丈就让我个空吧。”说着,将方老爷送出书房,瞧了眼王义,叫王义将方老爷送出门。
庄政航又进了屋子,瞧着庄大老爷写了一半的帖子。
庄大老爷撕了帖子,口中说道:“我并不知道他说的是谎话,瞧着是亲戚就帮他一把。”
庄政航在一旁坐下,开口道:“这忙帮不得,先不说方老爷这亲戚不地道,一心要讹咱们,单说那官司是非曲直也没闹明白,又不是小事能够帮亲不帮理,哪里能随便就应下?”
庄大老爷将纸屑丢掉,哼了一声,道:“你如今是随便就能教训我的人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。”
庄政航无奈道:“我什么时候随便教训父亲了?不过是跟你说一说,叫你心里有个防备。”说完,心想这句话最近怎么老是跟庄大老爷说,又瞧着庄大老爷不服气模样,心想还该吓他一吓,于是道:“父亲先前忙着寻路子要起复,我劝父亲别费那功夫了。”
庄大老爷愣住,慌忙问:“可是你听到什么风声了?”
庄政航点头,道:“总之父亲就安生在家吧,也不要帮人家撕撸什么官司,有人就专等着父亲动手之后彻底毁了父亲呢。”
庄大老爷虽知庄政航近来越发对自己不耐烦,却并不疑心他嘴中的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