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堂曜日不知道他是怎麽做的,反正自己和曜月曜辰,还有其它一些亲人朋友,是不会中北堂耀辉的血毒,因为他平日就把自己的血和他其它一些药物混合,散在周边或饭食里,让他们慢慢有了抵抗力。
多年来,除非是身边人,不然一般人便是不小心触到他的血都会受不了,何况是喝了。
北堂曜日将北堂耀辉放下来,拾起他的衣物,解开他的外衣,要帮他一件件穿上,谁知北堂耀辉却揪紧了衣襟,摇了摇头。
北堂曜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,唤道:「凌涛!」
一个黑衣身影迅速闪了进来,跪在地上:「在。」
「拖下去,收拾干净。」北堂曜日的语气好像在说收拾只死鹿、死猪、或死狗。
「是。」
凌涛扯过床上凌乱的被单,利落地裹起尸体,拖了下去。
北堂曜日假意没有看见床头那凌虐的铁链和斑斑痕迹,拿起衣服,给他穿好,道:「你在这里歇会儿,我去处理事情。」
北堂耀辉望著他:「你不问问发生了什麽事?不想知道他是怎麽对我的?」
「不管他是怎麽对你,他现在已经死了。」
北堂耀辉冷笑:「你在怪我?他若没死,这会儿死的就是我了。」
北堂曜日看了看他,伸手摸了摸他的脸,低声道:「辉儿,好好在这里待著,事情我会处理好。」
北堂曜日离开了房间,北堂耀辉独自一人坐在床边。他简直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恶心的地方,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昨夜闯下了大祸。
他这次毒死的可不是什麽阿猫阿狗,他这次毒死的是大明国的皇帝啊。
北堂耀辉披著曜日的斗篷,不知在床上呆坐了多久。
北堂曜日走了进来,他步履沈稳,不见一丝慌乱,即使刚才看见皇上的尸体,他也冷静的吓人。「辉儿,我们走吧。」
北堂耀辉有些呆滞地抬头看著他,疑惑道:「走?去哪里?」
北堂曜日失笑:「当然是回祭典的营帐去。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不成?」
「我、我们还能回去?」北堂耀辉结巴。
他在毒死了司洪逸後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将别宫里的人全部杀掉灭口。
之後一个人站在高阶上,寒风一吹,自己也清醒了些,知道做了不可挽回的绝大祸事,心下一直惊惧忐忑,不知该何去何从。谁知现在北堂曜日却轻描淡写地说回去,彷佛他们不过是出来转了一圈。
北堂曜日难得见他露出这种模样,竟然还心情甚佳地在他面上亲了亲,拉起他的手道:「有大哥在,你什麽都不用怕。」
北堂耀辉心下一暖,听了这话倒真的什麽都忘了,愣愣地被他拉起来,随著他走了出去。
来到别宫门口,只见「司洪逸」正和一干大内侍卫站在门外,看见他们出来,向北堂曜日微微一动,又定住了身子。
北堂曜日挥了挥手,微笑道:「皇上,您出宫已久,也该回去了,莫要众臣担心。」
那「司洪逸」笑道:「北堂王说得是,朕这就回去了。」说完翻身上马,带著一干侍卫走了。
北堂耀辉在旁呆呆看著,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,冰凉了周身。
北堂曜日冲他笑了笑,柔声道:「辉儿,我们也走吧。」
北堂耀辉浑浑噩噩的,不知道怎麽随他回的营帐,也不知怎麽上了药洗过澡钻进了被窝里。北堂曜日一直陪著他,搂著他,可是此刻,他仍然觉得自己浑身冰冷,冷得像块冰。
「怎麽了?还不睡?乖,闭上眼睛,好好休息。」
北堂曜日像小时候那般,温柔怜爱地哄著他,又道:「药儿没事,我让大夫看过了,现在铭儿陪著他呢。你一天一夜没有睡了,需要好好休息,明天我们就启程回京。」
北堂耀辉突然抓住他的手,哑声道:「司……那些人……你、你怎麽处置了?」
北堂曜日用手轻轻盖住他的双眼,柔声道:「那些事你别管,赶紧睡吧。」
北堂耀辉终於闭上眼,也许是北堂曜日拂了他的睡穴,他很快睡了过去。
可是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,黑暗中一忽是司洪逸冲他狞笑,一忽又变成了一具可怖的尸体。他辗转良久,梦里冷汗连连。
曜日──
他想高声呼唤,像从前那般呼唤他心中最重要的依靠,可是不知为何,这次在梦里,他怎麽也张不开口。
祭典终於结束,所有重臣再次浩浩荡荡的随著皇帝的御辇返回京城。
北堂耀辉昏昏沈沈的半卧在马车上,双眼呆呆地凝视前方,不知望著何处。
药儿那日只受了点皮外伤,睡了一天已经好了,此时陪著北堂耀辉坐在马车上,见王爷这模样,不由担心道:「王爷,您怎麽了?哪里不舒服麽?」
北堂耀辉连应都懒得应。药儿心里担忧,道:「王爷,您要不要吃水果?还是休息一会儿?要不我去找北堂王来……」
北堂耀辉终於有反应了,连忙拉住他道:「别!别去!我不想看见他。」
「王爷?」药儿瞪大眼睛,更不明白了。他家王爷竟然不想见北堂王?
北堂耀辉有些疲倦地道:「我有点累,谁也不想见。」
「哦。」药儿不敢再说什麽。
马车里一时静寂,只能听见车轣辘的滚动声。
从郊外祭场到遥京,大概需要一整天的时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