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过了分,语气仅比骂街客气一点。
程世腾是个要让他“乱”的人,他不能再杀他了,心心念念的恨他也没有必要,思来想去的,只能是不理他,一刀两断,图个干净利落又痛快。
再说他现在也真是忙得很,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务缠着他,但是察哈尔的形势如今一天一变,军政两界的人物,此刻没有不悬着心的。程廷礼对待关东军的态度十分强硬,一直是敢来就打,同时却又不敢打得太大发,因为实力有限,真要是全面开了战,关东军诚然是没有速战速决的自信,程廷礼这一方也是完全的没有胜算。况且这其中牵扯到的深层问题太多了,两国的事情,岂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的?
一个多月前,程廷礼被南京政府授了个上将,当了上将的程廷礼,和先前那个焦头烂额的程廷礼并无不同,但是在舆论口中,这毕竟是一项荣光。而程廷礼一有荣光,赵振声立刻就收拢羽翼,不吭声了。
赵振声的沉默并未让程廷礼感到得意,他知道这老小子并不是示了弱,这老小子是在闷声观望。接下来的差事,自己若是干明白了,那还好说;若是又出了大纰漏,那么赵振声必定有所动作。一山不容二虎,他这行为,倒也算是理所当然。
程廷礼忙程廷礼的,儿子不是军事上的人才,完全不能为他分忧,而且他一眼没留意,儿子居然悄没声息的启程出了天津,偷偷的往东河子去了。
程世腾到达东河子这一天,正是个雨后初晴的夏日午后。雨是暴雨,足足的下了半天,冲刷得天地澄澈,万物崭新。他没惊动旁人,路上就只带了来宝,提前也没发来一封电报做通知,以至于他找到小鹿家中时,旁人姑且不提,张春生就先吓了一跳。
张春生快步走去前院,要向小鹿通报这个消息。小鹿站在正房门前的台阶上,正和李国明并肩仰头看彩虹。忽听张春生说程家大少爷来了,小鹿瞪着眼睛没说话,李国明则是“刺溜”一下子,扭头钻进了跨院里。
小鹿下意识的想要关门拒客,可是转念一想,感觉又不好——他敢来,我不敢见?难道到了如今,我还怕他不成?
把两只手插进军裤裤兜里,他又看了远方彩虹一眼,然后垂下睫毛,对着院中地面一洼积水说道:“让他进来吧!”
他这思考的时间很是不短,于是张春生在等待的期间里,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目光扭头望过去,也看到了倒映在水洼表面上的彩虹影子。听到小鹿的命令,他收回目光,轻声答道:“是。”
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,亲自把程世腾和来宝领了过来。
程世腾进入院内之时,小鹿还保持着双手插兜看彩虹的姿势。闻声扭头望向前方,他先是将程世腾上下审视了一番,然后用粗砺的声音质问道:“我不是不让你来吗?”
程世腾一如既往,是个西装革履的公子哥模样,一身的衣服料子大概是相当的好,笔挺的不变形不走样,只可惜从下面裤管到上面衣袖,全被溅上了泥水点子,穿着皮鞋的两只脚也踩成了沉重的泥坨子。来宝跟在他的身后,拎着两只皮箱,因为腿脚伶俐,知道挑好路走,所以看着倒像是比他更干净点。
单手握着一根同样泥水淋漓的手杖,程世腾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脚,忍不住一皱眉毛,随即抬头对小鹿答道:“我早就说过我要来。”
然后他像是不知如何是好了,自己用力的跺了跺脚,又嘀咕道:“城外下完了雨,没有一寸好路,全是泥。”
小鹿从裤兜里抽出双手,昂首挺胸的把手背到了身后:“你是自讨苦吃。”
程世腾很平静的向他一点头,然后说道:“这里的交通太糟糕了,我打算在城外修一条路。”
小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:“怎么?认为我修不起路吗?”
程世腾很淡的笑了一下:“给我自己修的,和你没关系。”
小鹿稍稍的来了一点斗嘴的兴趣:“这是我的地盘。”
程世腾低头又跺了跺脚,想要跺掉满脚的泥巴:“地盘是你的地盘,可走路的人是我。”
小鹿对着他轻轻一眨眼睛:“你可以不走。”
程世腾抬头对着台阶上的小鹿一笑,然而很清楚的答出了三个字:“不可以。”
小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看了良久,末了把两只手又插回了裤兜里:“你来的时机很好,你老子正在抗日,我不但不能扣下你做人质,从道义上讲,我还得负责你的人身安全。”
程世腾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半干了的泥水痕迹,然后抬眼望着小鹿说道:“安全问题你不必管,你只要负责我的人身卫生就可以。”
小鹿不看人,直接对着前方院子下了命令:“小张,把这二位带到后头去,给他们找间带浴室的屋子。”
张春生答应一声,然后黑着一张脸,真把程世腾和来宝领到后方的花园子里去了。
程世腾自去洗漱更衣不提,小鹿站在台阶上,见彩虹渐渐消散了,便回屋穿了军装上衣,出门去了师部。今天他倒是清闲的,到了师部之后他没遇着丛山,却是见到了武魁。武魁正和炮兵营的营长斗纸牌,一边玩,一边对着营长骂骂咧咧,营长一直有点怕他,所以也不敢还口。忽见小鹿来了,武魁与营长一起放下纸牌起了立:“师座好!”
小鹿看看营长,营长平头正脸的,看着很顺眼,没毛病;再看看武魁,武魁大概是胖了的缘故,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