决云突然觉得很美味,他立刻抬起小手,狠狠在红薯上咬了一大口,结果被烫了一下,忍不住像小狗一样吐出舌头,发出细细的呼吸声。
“好吃不?”裴极卿抬眼含笑看他,也跟着低眉咬了一口,“我小时候穷,能有几文钱吃块红薯就很开心。”
决云吸着气点头,将红薯吞进肚子里。
裴极卿望着决云,知道他一定在惦记着明妃,只是傅从谨贵为摄政王,却只能沿着“小皇子受伤”这一条线索找人,想必他对小皇子的事情知之甚少,并且完全没有把握。
这样看来,明妃只怕是凶多吉少。
裴极卿轻轻叹了口气,一块红薯就要讨得小皇子淡忘丧母之痛,这实在是不可能,只是现下情形,他俩都没有更好的办法,只能这么凑合着活下去。
卖烤红薯的老板掩起炉灶,擦手笑道:“公子说笑,您这手比我家瓷碗都白,哪里像个过苦日子的人。”
裴极卿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,决云转过脸,红薯也不想吃了,这个人果然是在骗他,他还是要卖了自己!
决云咬咬牙,提醒自己要小心,不要被好吃的拐骗!
两人又晃了一阵,便沿着角门进了平南侯府,裴极卿拉着决云进房,第一眼看到的果然还是萧挽笙,萧挽笙穿着朝服坐在小桌前,手里翻来覆去的玩着个白玉扳指。
“小容,啊不,裴七公子。”萧挽笙一看到裴极卿进门,立刻站起来拉他坐下,他瞅了决云一眼,问:“这就是你买来的小厮?脏兮兮的,走路也不利索,像什么样子。”
说完,他又瞪了眼决云,道:“小子,连个‘侯爷’都不会叫,哑巴了?”
“他嗓子哭哑了。”裴极卿解释道:“戏班子里买来的,人家总是打他,我看着可怜,就买了回来。”
“那你看着我,我不可怜吗?”萧挽笙松松朝服领口,一边动手解下沉重的发冠,哀叹道:“妈呦,摄政王和皇上,一个大主子一个小主子,真是要了我的命!”
萧挽笙将发冠放在桌上,扭头看了眼决云,问道:“这孩子,我怎么看着像个胡人?”
“本就是胡人的戏班子,走街串巷,把小孩当猴耍。”裴极卿生怕萧挽笙盯着决云多看,急忙拉着决云转过屏风,将他放在自己床上,用眼神叮嘱他不许出去,决云不知何意,猛的被那双眼睛瞪了一眼,满脸委屈的抱着桌上的茶杯,也不敢再走动。
裴极卿将他放好,一瘸一拐从屏风后走出来,问道:“侯爷统帅重兵,有什么可烦的?”
“你评评理。”萧挽笙皱眉,抬手将紧束着的发髻弄松,无奈道:“摄政王要我找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皇子,我该从何处找?!”
听到这句话,决云的心都提了起来,手里的杯子骨碌碌打了个滚,他竖起耳朵,用尽三十分的精力去听外面的对话,生怕裴极卿卖了他。
屏风外,裴极卿忽然想到,萧挽笙是惯于吆五喝六的武将,平日里喊打喊杀,自然不会愿意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人,于是道:“侯爷既然不愿找人,何不告诉摄政王,小皇子已经出城了。”
“出城?”萧挽笙摇摇头,“小皇子的侍卫死在城外,摄政王说,他定是为了引开我们,所以小皇子一定在京城中。”
“那不见得。”裴极卿强作正色道:“小皇子只有一个侍卫,定不会舍他而去,我猜他们已经出城,侍卫将小皇子藏起来,打算杀掉追兵后与他会和,结果被你们杀死,小皇子小小年纪,在京城里无人接应,他又能去什么地方。”
“哎呀!”萧挽笙拍了下大腿,想伸手去抓裴极卿,却被裴极卿不动声色的躲开,他抓抓后脑勺,笑道:“我就说,明妃都上吊死了,小皇子肯定要跑,怎么可能还在京城里!”
“明妃……死了?”
决云猛然呆滞,手中的茶杯落下来,在地上摔至四分五裂,发出极大的声响。
他望着地上的碎片,有些无助的伸手去拾,锋利碎片刺进他小小的手指间,割出一道清晰的血痕,决云眼神空洞,他望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手,忽然想到那日浑身鲜血的连漠,想到雪夜之中母亲不断叮嘱的双唇……
母亲死了,没有人会来找他,不能再哭了!
决云死死掐着自己的脸,咬牙憋气忍了许久,不断发出小兽般的低声呜咽。
“怎么回事?”萧挽笙站起来,一脚踢在屏风上,裴极卿心中一拧,皱眉低声道:“小孩子笨手笨脚的,侯爷别在意。”
他向着屏风望了一眼,轻声道:“侯爷可以去回禀摄政王,就说小皇子已经逃出京城,京城情势不定,摄政王定然不会让侯爷出城,侯爷便可歇息几日。”
“其实摄政王也这么想过。”萧挽笙挠挠头,“只是他说什么,裴极卿与太上皇君臣情深,死的时候却很坦然,肯定有后招。”
裴极卿愣了一下,道:“人死如灯灭,哪儿知道身后事,摄政王只是为人太过多疑,你这样说,正好可以安他的心。”
“也对。”萧挽笙笑笑,突然回头看了一眼,狐疑道:“我给摄政王当了多年的属下,尚且摸不透他的性子,你怎么就知道他会相信?”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裴极卿一怔,立刻道:“身居高位者固然多疑,比如侯爷,不也正在质疑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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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山雨欲来05(下)
“哦呦,我质疑你?”萧挽笙连忙摆手解